第十五集,梁乡——一个一路看下来痴情禁欲的保皇派男主,白天还在酒会上拦下朋友轻率指点女性的手臂,晚上却突起歹意,私闯民宅强奸女主。如此突兀的剧情,不仅打断了角色性格的连续性,更直接突破了人物塑造的基本逻辑。
这场让人猝不及防的强奸戏,真的有必要吗?它合理吗?
若考虑到这部剧引发的种种争议,它“似乎”既合理,也必要。剧方借强奸剧情揭露保皇派的虚伪面目,在“比烂逻辑”中彰显自己拥护历史进步叙事的立场。观众则等来了迟到的正义——对剧方的期待终究没有错付:“看,我就说不会黑白混淆吧。”
但,真的如此吗?
革命者吴天白对菽红的“浪漫占有”,被柔光滤镜下的半推半就所合法化,剧本进一步以“解放女性身体即解放其欲望”的觉醒叙事,为这种推拉赋予情感正当性。而梁乡呢?一个保皇派,一个注定要镇压革命的反动派,还想获得争夺女主的道义正当性?简直妄想。强暴,是他反动身份的确认标志,是其在历史中无法翻身的命门。
正是在这里,剧方通过对女性身体解释权的操控,构建出一个“改良比革命更反动”的道德坐标系。
由此可见,在这种剧本逻辑中,菽红的情感态度看似源于觉醒后的认知转变,实则不过是对不同政治立场的被动表态。她的同意与反抗,不过是剧情策略下的剪辑工具。革命者的进犯必须被柔化成浪漫,否则革命的正当性便会动摇;而保皇派的暴力必须被彻底暴露(镜头已对向施暴者,你就说进步不进步),否则观众难以信服其“反动”之名。
这套剪裁过的身体伦理,不再服务于人物命运,而是服务于历史叙事。 女性身体在此,成为标示政治道德的界碑。
而观众的反馈,则进一步完成了这场叙事操控的闭环:“终于让我们看到保皇派的真面目”“好高级的铺垫手法”——这类评价不仅合理化了那场强奸,甚至赋予其一种“拨云见日”的快感。于是,女主的受害,成了叙事正义的凭证,是观众用以确认“期待没有被错付”的收据。
更荒谬的是,这构成了对女性身体的多重征用:戏内,她是被两次“必要占有”的象征资源;戏外,她是观众评估“剧方立场是否正确”的信任支票。她的沉默与屈辱,不是为了推动个体成长,而是为了背负宏大叙事的道德正当性。 她的身体,被雕刻成了一枚确认历史的印章,用以在“我们都反对历史虚无主义”的承诺书上盖戳。
可是,当历史叙事必须靠女性身体的不断受辱来验证其正确性,这样的历史还有多少可信度?当观众在剧中强奸的震惊与“正义落地”的释然之间来回摇摆,这种观感本身是否也成了一种权力快感的延伸?当我们一次次用女性的创伤为历史叙述盖章,我们究竟是在说服谁?又是在替谁遮羞?
或许,我们更该质疑的,不是保皇派与革命派谁更道德,而是: 为什么每一段需要被证明其正义性的历史,总要以一个女人的身体为代价?为什么我们总要把女性身体当作化解历史争议的解毒剂? 当强奸成为剧情翻转的按钮,创伤成为政治标签的筹码,我们所揭示的不是历史的真相,而是又一场围绕女性身体的“围奸盛宴”。
而菽红呢?这个拥有地母般原始混沌生命力的角色,她那坚韧且旺盛的身体,理应属于她自己。但在戏里戏外的双重掠夺中,我们总让它属于所有人——唯独不属于她。